小城锁记
我说的“小城”是生我养我的地方。这座小城面积不大,但历史不短。始建于东汉建安十三年,也就是208年。记得2008年时,政府在城北“岗亭红绿灯”处竖了一方铜鼎,鼎上镌有“建县1800年”字样,鼎如今还在,只是多了很多斑驳,毕竟距离现在又是16年过去了。小城叫“休宁”,是片“吉庆平宁”之地。清代曾国藩有云:“休宁处处可为家”,说的就是这里。
休宁小城 黄影/摄
这是一个古老的县城,自然有着很多的渊源,《休宁县志》记载:小城因山而得县名,县治设于鸺山之南,便称“鸺阳”县(简化为休阳县);后为避景帝孙休名讳,改名“海阳县”(黄山古称“黄海”,休宁区域位于黄海之南,故称海阳);晋太康元年(280年),改为“海宁县”(寓意“四海平一、福寿康宁”之意);隋文帝时取“休阳”、“海宁”各一字,改为“休宁县”。海宁,这个曾经的县名,如今已降格成了一个村名,“休阳”二字在我印象里,只在城西凤凰山公园尚存的“休阳故址”了。
齐宁街(又名海阳西街) 黄影/摄
青春年少,忆海钩沉,九十年代初,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,笔者当时在海阳工商所工作,从毛笔手写的营业证到打字机打印的营业执照,从笔锋遒劲到中规中矩,只是在接待一个个来所里办事的个体户时,从他们递交的表格里,看见城区各个街道各个巷弄的名字。那时的县城,真的很小,也没有什么路,什么“大道”这类地名,只有俗称的“南北大街、东街、西街”四条主干道,南北大街通透略微宽敞,东西古街对应错落有致,四条街的学名却是极为雅致的。北街遥望松萝山,故称“萝宁街”;南街呼应玉矶山,称“玉宁街”;东街背倚万寿山,称“万宁街”,而西街是四条街道唯一不通机动车的,正对齐云山方向,乃称“齐宁街”。
休宁县新城区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,休宁城区开始慢慢变大,也开始多了“齐云山东大道”“文昌大道”“黄山南路”这些显得高大上的一点地名。兜兜转转,从工商部门到乡镇,又回到县城上班,得到当时县民政局迎春同志的举荐,有幸成为“休宁地名专家库”成员,也参与了一些地名的论证工作,现在仔细想想,还是颇有些成就感的。看看县城后来新建道路的这些地名,“三江源路”“白鹤溪路”“玉玑山路”……多少都有些休宁历史底蕴的影子,比起那些“红旗路”“东风路”“跃进路”,想必浩劫时期一定是蛮闹腾的,又或者什么洋名字,要接地气了很多。休宁新城区为数不多的两三个洋名字楼盘,也被吾等专家成功冠以通俗易懂、更接地气的“名分”,从“欧罗巴国际花园”更名“廖山别苑”,从“波斯顿花园”改为“体育场小区”等等,有些百姓褒贬不一。当然也很正常,少数人戏称这是“从安娜到翠花”,但更多人认为,整治不接地方优秀传统文化而搞“洋地名”这一仗,打得非常顺利,且意义深远,对上是能够交卷的,对下也是能够交待的,至少休宁的本色、徽州的文化不会因地名的变迁而悄然逝去。
齐云山东大道 黄影/摄
地名可以追溯历史,历史可以造就地名。1800多年的岁月长河中,从宋代到清朝,休宁先后走出去十九位文武状元。了解这段历史,徜徉于今日的城区,再面对“状元广场”“探花坊”“榜眼坊”这些地名,就会见怪不怪了。
冬青巷、水碓巷、文昌坊留存了多少旅居外乡人的牵挂,说起“西街胖子吴”“鸡子壳”“陪郭头”“东门浴堂”等等,依旧会让上了年纪的人们津津乐道。胜利台已经成了回忆,但常常刷到县数据资源局俊军同志“休宁关注”的抖音,发现他拍摄收藏了很多休宁老照片。这些照片真的非常弥足珍贵,令人怀念之余赞叹不已。西街口的“润和面馆”依旧热气腾腾,曾经的“老电影院饺店”如今有了继承创新的模样,“长子饺店”的灯火也会如约在夜间亮起,除了子承父业,一切如昨。
万安老街 黄影/摄
渐渐迈入中老年,睡懒觉开始变成一种奢侈。伴随着两鬓斑白,闲暇时,喜欢提个单反相机走街串巷,游荡于街头巷尾,于人间烟火中寻找诗意,于柴米油盐里安放人生。总喜欢取景框中的沧桑岁月,不太去新城区,源于钢筋水泥丛林的压抑,倒是老城区这边,虽然有些相对颓旧,光影交迭之下,更多的是那份厚重和乡愁。这大抵是在异乡打拼的朋友,一次次在我朋友圈点赞背后的一份慰藉,也算了却他们的思乡苦楚和青春怀念吧……
作为古徽州“一府六县”之一的休宁,自古以来以山水之美、林茶之富、商贾之多、文风之盛而名闻遐迩,被誉为“东南邹鲁”。年终岁尾,笔拙词穷,仅以琐碎文字记录休宁小城点滴,和对“山清水秀,一生休宁”的憧憬,希望“中国状元县——休宁”这座千年小城会越来越好。